一個兩個的都當她是小孩子一般好糊弄,她好歹也是一國女帝,叱詫風雲的人物,這兩人莫不是傻了不成。
若說司湛當真是為了尋到她不願忘卻前生,轉世為人,莫輕雲卻是只将将信了這話的一半。
素未平生的陌生人,縱使是夢中情人,莫輕雲也不相信司湛能夠為此做到這一步,實在是匪夷所思了些。
估摸着男人在其中添油加醋為這個故事潤色了不少。
不願過多糾結于這個問題,莫輕雲主動轉開話題,問道:“我們是怎麽回來的”
司湛撫摸着她的長發,手勢輕柔,無端的讓她安心,進而昏昏欲睡。
“我在地道中醒來時,身上的元氣已是恢複了些,喚醒了所有人後,便分頭找尋你的蹤跡,終于實在底下的密室找到了昏迷的你。
莫輕雲奇道:“當時無邪也在嗎
即使計算準确,她确實給了無邪致命一擊,只是未看清無邪的神色她便昏了過去,全然不知後事如何,對于她的計謀是否有效,莫輕雲的心頭也是有幾分不确定的。
只是無奈她精神不濟,已是強弩之末,既怕醒來後得知衆人的厄運,又暗自希冀一行人能夠趁此機會逃出生天。
還好,事情朝着她希望的方向發展,無邪在關鍵時刻收手,拿着魔族卷軸離去,将莫輕雲一行人扔在無痕荒澤地中自生自滅。
幸虧,幸虧她賭對了。
無邪是個惜命的人,身受重傷自然是要立刻找個清靜的地方療傷,顯然,繼續留在無痕荒澤地中,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我們是怎麽從無痕荒澤地中逃出來的”
當日一群人在地道中無頭蒼蠅一樣的亂轉,也沒有找到蛛絲馬跡,如今看來從無痕荒澤地中逃脫的方法,定然是極其出乎衆人意料的。
“無邪離開了無痕荒澤地後,秘境便開始逐漸消失,不過片刻,秘境中所有的物事已然灰飛煙滅。眼看着我們幾日未歸,侯生便帶着鷹風騎搜山,終于是在天邪殿前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我們,這才将我們帶回來養傷。”
天邪殿是北州的子民祭奠人皇天邪的地方,那處屹立着人皇天邪高大威猛的石像。天邪殿地處北州的中心地帶,靈力在此處彙聚成流,術師們每逢佳節便在天邪殿祭拜,請求人皇保佑北州的平定。
北州的子民,将人皇天邪看作是淩駕在人族之上的天神,是人族的保護神,對于人皇的崇拜,連綿數千年都未曾消散過一分。
也難怪身為北州真正的統治者司湛,看到子民拜祭人皇天邪時,露出那般意味深長的冷笑。
跪求來年風調雨順,北州再無戰亂,家人安康,祭拜人皇的石像又有什麽用
人皇天邪,早就在數千年前的人魔大戰中魂飛魄散,北州子民逢年過節前來祭拜,也不過是抛媚眼給瞎子看罷了。
人皇怎麽可能給他們庇護
所以說世人有時也是愚昧的,寧願相信虛無缥缈的鬼神之說,也不願意寄希望與真正有能耐的人,比如北州的君主司湛。
北州的戰亂,稅政,瑤役,在他看來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偏偏無人求到他跟前,反倒是人皇天邪的金身前日常供奉不斷。
司湛說起“天邪殿”時,語氣中的不屑諷刺意味掩藏不住,莫輕雲心頭好笑不已,想起那詭異至極的無痕荒澤地,忖踱着開口:“無痕荒澤地随着無邪的離去而逐漸消逝,難道那無痕荒澤地實際上不是上古秘境,而是無邪造出來的幻境”
無邪才是無痕荒澤地的實際控制人,所以幻境中的場景随着無邪的心意而變
“不對,若是無痕荒澤地乃是無邪所設下,那麽他又如何從中得到魔族卷軸我親眼見到他帶走了魔族卷軸。”
司湛緊貼着小姑娘纖瘦的身形,聲音沙啞低沉:“我曾經在北州的典籍中見到過關于無痕荒澤地的記載,位于天邪山山腰上,入口隐秘,非有緣人不可進入,入內而不能出。無痕荒澤地一處,确有其事,只是支撐着秘境的只怕不是無邪的力量,而是被無邪拿走的魔族卷軸。”
莫輕雲沉吟了片刻,思及無邪拿着魔族卷軸狀若癫狂的模樣,心念微動:“你覺得無邪拿走魔族卷軸,是想做什麽”
少年談論起魔族時,咬牙切齒,眼底透着隐隐約約的狠意,只是他自己又是魔族中人,此舉實在是讓人摸不着頭腦。
“無邪對魔族的恨意極深,難道果真是要借此将魔族滅族那可是他的族人。”
司湛冷笑出聲:“人族為了鬥升利益自相殘殺的也不少見。”
莫輕雲感嘆出聲,煞有其事的說道:“也不知那魔族是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激得自己族中人要對他們趕盡殺絕。”
司湛悶哼了一聲,微微張口,低頭咬在莫輕雲的脖子上。
脖子如同便尖利的銳器刺中,只是司湛那力道也是小得很,一下一下的在她的脖子上劃拉,激得人心頭癢癢。
只是……怎的有些不對勁
莫輕雲瞳孔猛然睜大,不可思議的轉身過來同司湛面對面:“你,你,你……”
司湛抿着嘴巴,一臉嚴肅的點頭。
莫輕雲捂着腦袋險些要暈過去,尤自不可置信道:“不會這麽巧吧”
司湛漆黑的瞳孔中閃過幽幽的光芒,也不言語,只是靜靜的同她對視,薄唇閉得死緊。
莫輕雲清澈的眸光落在男人俊俏依舊的臉龐上,細細打量了許久,方嘆道:“完全看不出來啊。”
司湛忍不住出口反駁:“我沒有露出來,你當然是看不到了。”
一語言畢,察覺到小姑娘打趣的眼神,利索的閉上嘴巴,只是拿着一雙眼含淩厲的桃花眼挑着她。
莫輕雲哼哼了兩聲,似真似假的抱怨道:“露餡了吧,藏着捏着做什麽,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小媳婦似的。”
司湛臉上的神情僵硬了一瞬,難道小姑娘不應該輕聲安慰他嗎,說好的善解人意呢這般幸災樂禍的眼神,真是讓人心頭郁悶吶,不過小姑娘笑起來真是好看,小狐貍似的。
莫輕雲微微揚起腦袋注視着男人閉緊的薄唇,手心癢癢的,輕咳了兩聲,端着臉色一本正經的說道:“把嘴張開,讓我看看。”
司湛裝死,當作沒聽到。
莫輕雲從暖和的被子裏将手臂扒拉出來,伸手去蹂躏他的一張俊臉:“張開,張開,聽到沒有,我是醫者,要聽我的話。”
司湛輕描淡寫的瞟了她一眼,那眼神分明說得就是“我還不知道你,可勁兒扯犢子吧。”
叔可忍,嬸不可忍。
莫輕雲杏眼圓瞪,眼看着就要發怒,司湛連忙敗下陣來讨饒,乖乖的順着她的手勢張開了嘴巴。
長在兩側的尖牙,一日不見,比起莫輕雲記憶力的那一對,愈發長長了些。
在無痕荒澤地中時,莫輕雲第一次見到這對同無邪一般無二的尖牙,便留了心眼,如今男人的一雙尖牙竟是收不回去了。
意味着什麽
難道男人要一直以這種姿态見人
那豈不是告訴了全世界的人,北州的君主是個魔族
還有司湛莫名其妙被劃分到魔族陣營一事,實在是讓她一頭霧水。
兩人朝夕相處,男人縱使滑頭了些,還有什麽秘密是她沒有明裏暗裏探查出來的
她怎麽就不知身邊的人是個魔族
“究竟是怎麽回事”
司湛再一次将尖牙包裹在唇舌中,悶聲悶氣的說道:“我也不知,只是自那日之後這尖牙便收不回去了。”
莫輕雲傾身,用指尖摸了摸他的獠牙,輕嘆出聲:“這對獠牙,是魔族的标志呀司湛,你竟然是個不折不扣的魔族。”
司湛聽見她這一本正經的嗔怪,心中一驚,忙正了心思回答她,就怕思緒不嚴謹,讓小姑娘挑了刺,借此來折騰他。
“昔日我只知自己同旁人不同,能夠借助蝕氣修煉,只是魔族秘書到底還是邪門歪道,便未曾放在心上。如今幾次三番的接觸蝕氣,想來是那日遇險,将體內的魔族血脈完全激發了出來,才顯示出了魔族的形态。”
莫輕雲聽罷,又忍不住責怪他:“讓你整日偷偷摸摸的研究魔族術法。”
玩脫了吧,現在把自己倒騰成了魔族,可不是得不償失。
“輕雲,你便沒有想過,為何我同常人不同,能夠吸收蝕氣卻不會走火入魔嗎”
唯一的可能便是司湛的體內深藏着魔族血脈,只是平日裏未曾被人察覺罷了,便是他自己也從未覺察出此間異樣。
“你們司家的先祖有魔族人士”
司湛搖頭:“司家往上數三代俱是種田的泥腿子出身,要是有魔族,早就接着魔族的能力發家致富,哪裏還等着我逐漸長大,帶着族中一群人大殺四方。五代以內,司家沒有出過一個煉靈師。旁系之中只是偶有一兩個低階煉丹師,朝中的親王宗族,雖稱不上手無縛雞之力,但是到底還是沒有靈力天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