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湛微微的松了一口氣,自己腿上,并不是毫無痛感的,這些金針,紮着的又是腿上的全部大穴,幾乎是入骨般的疼痛,司湛的額頭,不禁冒出了不少的冷汗。
一邊的莫輕雲見狀,立刻上前,拿出手中的帕子,輕輕的在司湛的額頭上擦拭了幾下,司湛的臉色,這才微微的緩和了下來。
莫輕雲揚起頭柔聲問道:“疼痛的感覺強烈嗎”
司湛先是微愣,然後堅定的搖了搖頭:“不疼,就是有點癢,像螞蟻在咬似的。”
莫輕雲看了眼長長的針尖,敏銳的察覺到司湛眉頭微蹙,輕聲問道:“你這是見不得這些針瞧着便心慌”
眼見司湛許久不出聲,莫輕雲便以為他是不好意思承認,自顧自的說道:“難怪你出來這麽多的冷汗,原來是見不得這個東西。”
前世莫輕雲便見過有人有類似的尖端恐懼症,初一瞧上帶有尖角的東西便會心生不适。沒想到這一世遇到的司湛,竟也有類似的症狀。
眸光落到一旁密密麻麻的銀針上面,莫輕雲心道,這麽多針,司湛看着心生忌憚也是有的。
只是之前也用過銀針,倒是沒有察覺司湛竟如此忌憚這些東西。
是因為不是用在自己身上的緣故
莫輕雲百無聊奈的想來一通,最後又擡頭瞧見司湛尴尬的神色,安撫道:“沒事的,看到針尖便心生不适是很正常的現象,許多人都有,只是有些不明顯罷了。”
說罷,又擔心司湛不相信她的說辭,又拿出了一個有力的佐證:“你看,人與人之間是有差異的,就像我沾不得蝕氣一樣,沾上了便胸悶氣短。你與明歷對着那一團團的蝕氣,不也是挺泰然自若的嗎”
司湛愣神了片刻才鬧明白,莫輕雲在說什麽。
敢情是在拐着彎的安慰他,以為他有那勞什子的隐症。也難得她這一片心意了。
司湛在心底哭笑不得,偏偏真實緣由是不能說出口的,只能任由她這樣誤會下去。
如此一來,也不會引得她懷疑。
司湛眼下便只能苦笑着順着莫輕雲的話往下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這銀針太長了些,輕雲你這麽心狠,直接就紮上去了!”
他半真半假的同她抱怨,毫不避諱二人的親近關系,在莫輕雲聽來,卻讀出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捧着司湛的俊臉端詳了片刻,莫輕雲忍俊不禁的同他說道:“下次我會記得用細一些的銀針。”
轉念又想起司湛的性子,莫輕雲皺着眉頭交代他:“我給你配的方子,一定要按時讓人熬給你喝,雖然苦了些……”
莫輕雲思索了片刻,茅塞頓開:“下回我試試能不能按照方子把它煉成丹藥,這樣一來,你也不用擔心藥苦了。”
司湛點頭應下,見她轉了話頭,不再糾結在那一點,心神稍稍松了松。
“雖然這個法子有些遭罪,但是我想應該是有些效果的。”莫輕雲拿起一邊備好的毛巾,輕輕的敷在司湛的腿上。
司湛當然明白莫輕雲的心意。只是他心中實在無奈,看向莫輕雲的眸光中,帶着幾分的歉意。
司湛沒有想到,莫輕雲對自己的腿疾如此擔憂,看到這幾日莫輕雲為了給他配藥,四處搜尋藥材,奔波勞累的,心中更是愧疚。
司湛暗暗的握緊拳頭,心道,自己一定不能在莫輕雲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否則,莫輕雲如今有多關心他,知曉真相後,就會有多氣惱他。
一生老死不相往來都是可能會有的。
心頭無端的升起幾分冷意,比起這些,司湛覺着,還是讓莫輕雲每日來給他紮一針好了。
司湛擡手将莫輕雲頰上的發絲勾到耳後,低笑一聲,語氣溫和的說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莫輕雲擡頭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幫他放下褲腳,鼓着嘴說道:“我這是在還你的人情,知道嗎,還人情,禮尚往來,天經地義。”
司湛哭笑不得的點頭,一雙清澈的眸子含着笑意,語氣中帶着一絲縱容:“對,你說的都對,辛苦莫大夫了。”絕口不提雙腿之事,甚至自莫輕雲決定替她治療一來,莫輕雲就從沒聽他問過自己的情況。
什麽我這腿還有救嗎還有多久痊愈
這些問題通通沒有提起過,在這件事情上,司湛冷靜得仿佛雙腿不利于行的不是他自己,他只是一個旁觀者一般,對此事甚是不在意,全然沒有一個病患該有的狀态。
莫輕雲自然不相信司湛只是對自己的病症不上心,一門心思覺着他這是失望了太多次,以至于從頭到尾都不抱希望了。
只是這般想着,莫輕雲便惋惜心疼得連心尖都疼了。
白玉本該無暇……
這是她從始至終的目的,如同司湛這樣的人,就該是盡善盡美的,不該有缺陷。越同司湛親近,二人之間的羁絆了解越深,莫輕雲心中的執念就越深。
她一定要,治好司湛的腿疾。
畢竟他的腿,不是沒有知覺的,他有感覺的,不是嗎
“你好好休息,我再去查查醫書。”
司湛稍稍松了口氣,正要應下,從門外突然扔進了一塊石頭。
二人俱是一驚,擡頭望過去時,那裏正倒挂着一個髒兮兮的小老頭。
小老頭倒挂在門框上,沖着二人一下接着一下的吐舌頭,看着滲人得慌。
司湛将莫輕雲護到身後,冷聲喝道:“柳生柳蓮。”
死哪兒去了屋裏進賊了都不知道!
柳生柳蓮兩兄弟應聲而來,見到門口挂着的小老頭也是心頭大驚。
他們二人一直在院子裏守着,莊子裏的暗衛也不少,怎地就讓這個大活人給闖進來了
“小姑娘,老頭子告訴你,你要是想救這小子,求爺爺告奶奶,求神拜佛都沒用,還不如求老頭子我。”
莫輕雲與司湛同時眉頭一緊,喝道:“你是何人”
小老頭也不用柳生柳蓮來抓,沒人看到他是怎麽移動的,瞬息之間便已到了莫輕雲二人跟前。
“我是誰我是路過的小老頭啊!”
莫輕雲氣結,只覺得今日遇到了一個蛇精兵,先是挂在門檐上将人吓個半死,後有神神叨叨,瘋瘋癫癫的。司湛開口直接讓柳生把人帶下去關着。
“唉,唉,唉,怎麽動手了呢別碰老頭子我,小姑娘,你不想救你相好了”
二人聽到這人混不吝色的說辭,臉上俱是一紅。
司湛薄唇抿成一條線,喝道:“帶下去,再敢胡說八道,我縫了你的嘴。”
莫輕雲聽罷,心頭好笑不已:“诶,你別學明歷那一套啊,動不動就動手動腳的,多血腥啊!我們把他扔在蛇盅裏讓他陪着那群小家夥玩好了。”
柳生柳蓮聽着,俱是噴笑出聲。
司湛臉色微微僵了不順,也是悶聲笑了。
而那髒兮兮的小老頭此時一眼不錯的盯着莫輕雲,拂掌說道:“有意思,有意思,你這丫頭有意思。”
小老頭信步走到另一邊矮踏,大馬金刀的坐下:“來來來,小姑娘來拜我為師,我就教你怎麽救他。”
司湛握住莫輕雲的手,沉聲說道:“別信,他诳你的。”
小老頭不服了,大聲嚷道:“诳人的是小狗,老頭子我就是神醫,這世上再找不到誰的醫書能越過我的了。”
莫輕雲“嗤”的笑了,全然不信他的說辭。
“小丫頭片子你別得瑟,你前些日子定是失血過多,這幾天才養回來的是吧不過你這幾天夜夜通宵達旦的翻書,身子又虧了,這樣下去可不好。”
莫輕雲愣神:“你監視我”
小老頭嗤笑:“這還用花時間監視老頭子我一看就知道。我還知道,這個高個子昨日得了風寒,随意悶在被子裏睡了一覺今日就好了。還有他旁邊這個小白臉,心火旺盛,賭錢賭輸了吧!”
莫輕雲等人俱是無語的看着小老頭。
柳生同柳蓮打賭,今日自家司湛能不能按時喝藥,柳生賭輸了,對着柳蓮小人得志的笑臉心頭正旺……
小老頭滿意的笑道:“這下知道老頭子的本事了吧,不過你旁邊這個小相好嘛。”輕“啧”了一聲,接着說道,“不應該啊,實在是不應該啊。”
司湛眸光微閃便要打斷他的話,柳生柳蓮也是迅速的過來要扯着他出去了。
莫輕雲黑白分明的一雙眸子裏波光流轉,聲色清冽的問道:“你究竟是誰”
小老頭眯着眼睛,掙脫柳生柳蓮的束縛,走到莫輕雲跟前:“你想知道小老頭是誰”
司湛扯過莫輕雲,不贊同的喚了一聲:“輕雲。”
莫輕雲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沒錯,我想知道。”
“那我便勉為其難的告訴你吧,老頭子我……”
“老頭子我正是天上地下,最帥最強最養眼的神醫洛湖。”
莫輕雲皺着眉頭看着小老頭吹噓自己,臉上一片黑線。
司湛卻是突然眼眸含笑的詢問出聲:“閣下可是東洲的第一神醫——洛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