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月殿。
“鵬兒,找到那小小賤人的下落了麽?”
萬皇後咬牙切齒,若真讓端木槿跑了,後果不堪設想。
她做了,她心裏很清楚,若被世人所知,她這個皇後,也就做到頭了。
“母後,你說她是怎麽逃出皇宮的?”
楚非鵬始終認為端木槿已經出宮,宮內幾乎都被翻遍了,連個頭發絲都沒見到,怎麽可能會還在宮中。
萬皇後卻是不同意。
她眸色暗沉,臉色冷凝,銀牙幾乎咬碎,斬釘截鐵的說:“那小賤蹄子肯定在宮中。宮中的戒備你也是看到的,若這樣都能逃出去,除非她會遁地!”
楚非鵬見狀,心底明白說服不了眼前人,只得在暗暗決定在宮外繼續找人。
“好的母後,孩兒明白了。”
“尤其是你父皇的寝宮,多找幾遍。”
“母後,父皇最近的精神不錯,我們是不是讓他自己公布诏書?”
楚非鵬畢竟是老皇帝的兒子,他是在所有皇子中,最受寵愛的一個,對老皇帝的儒慕之情,讓他現在多少有些猶豫。
萬皇後一怔,眼神中出現一瞬的恍惚,幽幽地搖了搖頭,“一切已成定局,就不要再多生事端了。你父皇那個人,看似平庸無常,但心底溝壑不淺。事情,遠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一個本該只有三天命數的人,現在已經活了四天了。不論原因是什麽,都讓人忌憚。
楚非鵬沒有錯過萬皇後眼底拂過的冷意,心中似乎有了章程,微微颔首:“母後,我知道了。只是現在大皇兄那?”
“跳梁小醜罷了,他以為自己手上捏着兩個兵,就能為所欲為了?出宮去找你舅舅吧,事情也該有個了斷了。”
翌日。
早朝時,老皇帝沒有出現。
楚非鵬按照計劃,在早朝快結束時,讓德公公宣布了傳位诏書,并尊老皇帝為太上皇,皇後為太後。改年號為鵬程。
這一年,歷史上被稱為鵬斷之年。
大皇子在跪地聽完诏後,心底一片涼意,嘴角微微翹起一個譏诮的弧度。
“父皇啊父皇,你果然從未想過兒臣。”
他微微擡頭,看着龍椅上得意洋洋的人,眼底的冷意更甚。
退朝時,楚非雨走到了衆人之後,緩緩而行,陰影下明滅不清的臉龐,看不清表情。
“大皇子,現在應當……”
楚非雨淡淡一笑,絲毫不再掩飾身上淩厲之氣,漠然地說:“行動吧。”
京郊別院。
“離王,早朝時,太子殿下宣布登基了。”
陸為剛沒想到,楚非鵬竟然會在老皇帝在世的時候,就急不可耐的宣布登基了。
“四天,忍了這麽久,也算有點長進了。”
“那我們接下來?”
楚非離起身看着窗外的幽藍的天空,輕輕嘆了一口氣:“等。他們最大的失誤,就是誤判了大皇兄的執念。通知下去,全營戒備。”
“砰砰——”
楚非離話音才落,敲門聲就響起,他不由眉頭一蹙。
“王爺,東郊大營動了。”
楚非離瞳孔一縮,擡眸看向陸為剛:“叔父,行動吧,把城中的傷害降到最低,百姓是無辜的。”
陸為剛抱拳點頭:“我會安排好的。你盡快進城,遲了怕……”
楚非離颔首:“我明白。”
兩人兵分兩路各自離開了。
端木槿同藥王離開,一路上,心都沒有平靜過。
“師父,我還是要回去。”
她現在離開了帝都,消息也被藥王封閉了。
她很擔心。
雖然心裏清楚楚非離不會有事,他看起來似乎很弱質,但內裏的壞水不比任何少。
“槿兒,你去了,只會添亂,跟我回去吧。”
自古帝王之争,必然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他相信端木槿有自保的能力,但依然會擔心。還不如待在谷裏安全。
端木槿搖頭,執意要回去。
她的心很很慌,三日了,從未平靜過。哪怕在楚非離毒發,她的心都未如此忐忑過。
她必須回去。
藥王看着端木槿眼中的執拗,勸誡的話語怎麽也說不出口,不明朗的情況,回去,只能是給人送菜的啊!
“師父,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不等藥王有反應,自己勒了馬缰,轉身跑走了。
馬蹄揚起一陣塵土,灑在藥王的臉上,遮去了他眼底的憂傷和哀怨。
“真是有了情郎忘了師父啊。”
……
端木槿徹夜趕路,三天的路程,只用了兩天便趕到。
她沒有直接進城,而是在京郊停下了腳步,将馬放走,她稍作變臉,就大賴賴的朝城門走去。
只是離城門還有二裏地時,天空中的煙塵打斷了她的步伐。
即使隔得老遠,她也仿佛能聽到城中混亂的嘶吼聲。
一如她所猜想的,這個城,終究是亂了。
端木槿隐了身形,轉身離開。她還是決定先回禁宮。這個時候,不用密道,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如離開時一般,端木槿又一次悄悄潛入了宮中,回到了乾陽殿。
白日裏她沒有露面,躲在橫梁之上,看着不斷進出的禦醫,聽着他們長籲短嘆,說着皇帝最後生命的時間。
一切,就仿佛如她剛離開那般,似乎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只是門外通亮的燈火,和沸騰的人聲,讓人的心終究得不到安寧。
夜深。
屋外依舊嘈雜,而屋內,仿佛被遺忘一般,除了老皇帝時不時發出的呻吟聲外,再無任何聲響。
端木槿确定不會有人在進來後,從橫梁上躍下,踟躇的走到床邊。
“父皇。”
老皇帝恍然間以為是自己的幻覺,裂着嘴笑了笑:“朕恐已到了大限之期,竟然又聽到丫頭的聲音了。”
端木槿鼻頭一酸,差點哭出聲來。
“父皇,是阿槿回來了。”
老皇帝笑聲一頓,掙紮着想要起身,奈何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端木槿急忙過去将人按住:“父皇別動,就這樣就好。”
“呼呼——”
老皇帝粗喘的呼吸聲傳入她的耳中,如利刃割肉,一陣生疼。
“父皇,要不我們別堅持了吧?”
她知道老皇帝在等什麽。可是現在的她,根本找不到楚非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