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思堡幽靜更甚從前了。
蘇離歌和律師并肩站在一樓大廳時,那典雅、華美與雍容的氣息與他如此相近,心中一窒,再一蕩,一時,百轉千回。女仆去而複返,“不好意思,夫人身體欠佳,不便見客,請二位改天再來好嗎?”
兩人相視,蘇離歌回眸,淡然卻強硬:“請帶路。”便邁步上樓。
“這,這,這位小姐未免不太禮貌吧。”女仆訝然,見她神情和腳步兩堅,兼之凜然氣勢,高貴不凡,也只得在前面引路。
二樓書房內,女人背門端坐在窗前,女仆示意兩人稍等,過去:“夫人,客人過來了。”
“噓。”夏伊琳豎指在唇:“別打擾我們,我在和揚對話。”
女仆回頭,兩手一攤,以示無奈。
蘇離歌不忍,卻也硬着頭皮踱過去,“夫人,打擾了。”
她似乎有些吃驚,疑惑地問:“你是誰?是你找我嗎?什麽事?”
女人纖巧得過分,大眼,唇形很美,只是無色,尖尖的下巴,配了恍惚的神情,飄逸得像只精靈。
是他深愛的女人。
“下面的話我想夫人應也不願別人聽到,所以,請摒退左右吧。”氛圍很怪異,讓人透不過氣來,所以,蘇離歌單刀直入,不肯耽擱一秒。
夏伊琳緩緩起身,奇怪地看了兩人一眼,“二位請坐。”
然後吩咐女仆送了咖啡過來,掩了門。
寬敞的書房一隅,紫藤沙發圍成的休閑區,三人坐了。
“我姓方,是範思揚先生的私人律師。”方律師一邊自我介紹,一邊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遞給她。
接過,夏伊琳先是漫不經心地翻閱,神色漸漸端凝,最後,目光落在範思揚獨特的簽名上,她确信是他的筆跡。“蘇離歌是哪位?”她擡頭,詢問。
“是我。”蘇離歌坦然,對視。
女人很美,很有風韻。
夏伊琳忽然有些膽怯,不敢深問,又不得不問。財産,她可以不要,香思堡她卻不願離開。
極力,以平靜的口吻,問,還是透了艱澀:“可以,告訴我,蘇小姐和我先生是什麽關系嗎?”
什麽關系?蘇離歌遲疑:不是夫妻,不算情人,只是一個代孕的工具,不思量對他動了情。
淡雅一笑:“情人。”
“情人?”夏伊琳渾身一震,表情明顯受了傷。蘇離歌突然明白了:韓振宇為什麽那樣的不放心她。這個女人毫無掩飾的情緒,落在惡意傷她的對手眼中,一定快意至極。
可惜,她沒有快意,不忍,更甚。也不免嫉妒,如果可以,她寧願他将所有遺産給她,将香思堡留給自己。
“是。”這一次,蘇離歌沒有一絲游疑。
夏伊琳急了,沖口而出:“我不信。”
顫了的聲音,聽來也有些尖利,可見內心起伏,有多大。
似乎早已料見,蘇離歌打開随身小抻包,從裏面拿出一張照片,“夫人,這個嬰兒是我們的兒子。”
等她接了,又取出一張紙,從茶幾上推過來:“這是親子鑒定報告。”
“琳,我愛你。”
“琳,你睡了嗎?怎麽辦,雖然剛剛才分手,就想見你了。”
“琳,早安。希望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聽到你的聲音。”
“琳,這件作品棒極了,你一定會成為世界上最優秀的設計師。”
言猶在耳,淚流,滿面。
“我知道,夫人一定在回想和他在一起的美妙時光。回味,誰沒有?”蘇離歌動容,口吻莫名地含了不忿,“離,無盡的疼,我會給你。離,原來懷孕的女人也可以這麽美。離,……”
“夠了。”夏伊琳低呼,怆然:“夠了。請你不要說了。”
蘇離歌很想快意一番,這是他深愛的女人,讓自己嫉妒得抓狂的女人,那樣悲痛于他的背叛,而那個令他背叛,令她如此傷心的女人就是自己,難道不該快意嗎?
“我也不想多說。那麽,請夫人履行……他的願望吧。”蘇離歌不耐煩地回答。快點結束吧,再多呆一分鐘,只怕自己要演不下去了。
夏伊琳擡起淚眼,央求道:“可不可以讓我住在這裏,我只要一間房就行。我保證不會……”
蘇離歌霍然站了起來,大聲:“不可以,我給你兩個小時收拾,兩個小時後如果你還沒走,我有權将你們母子轟出去。”
一口氣說完,她擡腿向門口走去。
夏伊琳怔忡半天,求救似地望向方律師,他聳聳肩,表示無可奈何。“夫人,對這樣的結果,我深表遺憾,但也無能為力。”
說完,将桌上一堆文件資料收進公文包,也出去了。
兩個小時後,夏伊琳提着皮箱,牽着小寶,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然出了香思堡。
回身,陽光下的香思堡似鍍上了一層流金,輝煌,美麗得不似人間。剛才,她從一樓緩步走到五樓,看見蘇小姐坐在白色的古鋼琴前,演奏,琴聲悠揚,是她熟悉的曲目,和指法。
她一直以為是他在彈奏,原來是她。
“媽咪,我們要去哪?”小寶仰臉,問道。
一怔,是啊,去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