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莫輕雲按照先前司湛遞給她的路線,帶着柳生前往宮中。
日前司湛收到消息,神宗的淩峰長老帶着弟子與夜半時分入宮,随後便倉促離去。
若說神宗中人,行事向來隐蔽,怪就怪在嘉正帝把神宗捧得太高,直接擺了儀仗在宮門口迎接師徒二人。其他人想不知道都難,而像司湛這般一直注意這宮中的動靜的人,便早已派着人跟上了淩峰長老的步伐,去一探究竟。
只是神宗中的弟子修為都不低,為了防止被人察覺,暗衛只好遠遠的跟着。
這不,淩峰長老前腳剛出宮,莫輕雲後腳變跟了上來。
暗衛雖不知淩峰長老兩人的具體路線,但耐不住嘉正帝辜成也是一個極有好奇心的人,悄悄的給小德子下令,讓宮裏的人盯着淩峰長老二人。若說最了解宮中的暗道小道的人是誰,那絕對是在宮中活成人精的太監們。
故而淩峰長老師徒二人,一路都被各式各樣的宮女太監們有意無意的盯着,最後到小德子那裏彙總,便得到了一個完整的路線圖,帶着嘉正帝又去那裏走了一遭,順便給廢太子收拾。
暗衛回來得了司湛的命令,便跟着皇帝一路尋到了那個地方。
這廂莫輕雲到達此處的時候,秘道的入口早已被嘉正帝肅清,空無一人。
柳生合指吹了一個哨響,便有一早候在這裏的暗衛過來了:“裏頭我們的人進去探過了,什麽都沒有,原先的一堆白骨也已經被人收走,據說是廢太子的屍谷。”
莫輕雲站在入口處細細感受了一番此處的靈力,心頭陡然升起幾分沉悶。
越往裏走,那股奇異古怪的感覺越發嚴重。
陰森,潮濕,沒有絲毫煙火氣……
走到內室的時候,莫輕雲突然捂住胸口靠在牆邊,半響不語。
柳生回身便瞧見她臉色慘白的樣子,驚道:“莫姑娘,這是怎麽了”
莫輕雲努力吸氣,平複心中的惡心之感,只是越是努力吸氣,越是喘不過氣來,最後更是一陣頭暈目眩。
莫輕雲掏出一顆清心丹服下,才少許減緩了些心頭的不适。
定了定神,莫輕雲才啞着聲音說道:“我沒事,你們四處看看,可有其他發現。”
秘道盡頭,應當是個年代久遠的石室,只可惜黑壓壓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
暗衛在一旁奇道:“先前我們進來的時候,這石室內分明是有光線的,如今竟是暗下來了。”
“許是四周嵌着的夜明珠被皇帝派人取走了,沒了照明之物。”
莫輕雲從空間中取出夜明珠照明,這才看清了室內的景象,想了想,有取出震魂石拿在手中。
三人借着夜明珠的光亮,将此處細細打量了一番,莫輕雲摸着牆上的裂痕,沉聲說道:“不對,有人破了這裏的靈陣。”
莫輕雲陡然響起的當日在卞城遇到的靈陣,洞中雖無照明之物,同樣也是亮如白晝。此種景象,應當是靈陣的作用。
有人破了這裏的靈陣,靈陣失去效用,待靈力散去後,這石室自然便暗了下來。
莫輕雲摸着那一處的裂縫,看中正中間空無一物的臺子,猜測道:“有人破了這裏的陣眼,将放在石臺上的東西取走了。”
幾人順着她的手指看向拿出縫隙,卻見那裏明顯有一個被硬物擊中的裂痕,從中間裂開,若是順着裂痕查看,便會發覺其實整面牆壁都已經裂開了。
“會不會是神宗的人拿走了”
莫輕雲搖頭否定:“神宗的人離開後,連嘉正帝都懶得去見上一眼,應當是敗興而歸,沒了應酬的心情。恐怕在神宗的人前來之前,便有人将東西拿走了,遇到過來躲難的太子,便殺人滅口。”
幾人正在怔愣間,莫輕雲手中的震魂石突然飛向石臺,莫輕雲撲過去時已經為時已晚,抓不住它,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鑲嵌在石臺中心。
震魂石初一碰上石臺,石臺上便閃過一道金光,刺得幾人睜不開眼。
莫輕雲覺察有異,忙帶着人後退,急聲道:“快走。”
話音剛落,石室裏便是一陣噼裏啪啦的響動,石壁散成大塊的石頭從上面掉下來,悶沉沉的砸向地面。
幾人踉跄着步伐,這才趕在秘道坍塌前從入口處逃了出來。
“什麽人”
一行人剛到門口,便被聞聲而來的護衛隊攔住。
莫輕雲同柳生對視一眼,直接轉身就逃,護衛隊哪裏是他們的對手,幾個起落間,便再也瞧不見他們的人影。
……
一行人狼狽不已的一路遮遮掩掩的逃回郊外的莊子,做賊似的摸進去,被在園子裏喝酒的司湛逮了個正着。
“喲,這是做賊還是采花去了”
莫輕雲擡手抹了一把汗,還有心情同他說笑:“去宮中采花去了,新上任的嘉正帝位子都沒坐穩,宮中倒多了好幾個美人兒,瞧着婀娜多姿的,甚是養眼。”
這話卻是真的。
嘉正帝當初在潛邸時雖未曾娶親,但屋子裏伺候的人也是有的,這廂剛一登基,便把鎮北将軍家的庶女給撈進宮了。
聽說二人是在攻破京城前一晚攪和在一起的。
想起當初自己被人追着在寒風谷逃命,心驚膽顫的不堪歲月,莫輕雲不由替自己抹了把辛酸淚。
敢情這些人在背後過得很逍遙快活啊!臨陣殺敵,還要在溫柔鄉裏醉上一回。
心裏頭這般想着,莫輕雲就同司湛抱怨:“楚王年輕不懂事也就罷了,怎地鎮北将軍也同他一起胡來,将自個兒閨女都賠上去了。”
司湛招呼她過來坐下,笑着說:“這也是他們雙方互相試探的一個手段,鎮北将軍借着自己家的庶女投誠,楚王當時便順着他的意思收用了。”
閑事聊過,莫輕雲才同他說起今晚的正事,将宮中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訴他後,莫輕雲張開一直緊握着的手掌,露出裏面一直被她包裹住的震魂石。
一路上她握着震魂石不放手,手心被震魂石上着熱的溫度燙傷,此時張開,便是如同撕扯一般的疼痛。
她嘗試着将震魂石取下來,只是震魂石已經黏在她被燙傷的腐肉上,哪裏取得下來。
司湛看得心驚膽戰的,忙令人去取了藥箱給她包紮:“怎麽那麽傻,察覺到燙手,當時便該丢了才是。”
莫輕雲癟嘴說道:“我本以為已經拿不回來了,誰知它自己朝我飛了過來,我當然要接住了。那可是震魂石!”
司湛冷嗤道:“震魂石又怎麽了,有你自己的身體重要嗎”
莫輕雲語塞,明智的不同他辯解。
司湛擡眼便瞧見她将此事不甚放在心上的模樣,心塞不已,手下的力道下意識的放重了些。莫輕雲便抖着聲音讨饒:“疼,你輕些。”
司湛冷哼一聲:“現在知道疼了”
說吧,手上一抖,瓶中的傷藥便直接倒在她的傷口上,疼得莫輕雲直吸氣。
莫輕雲恨得差點要擡腿踢他,瞧見他抿着薄唇給他上藥,一絲不茍的認真模樣,到底還是狠不下心來,只能憋憋屈屈的轉了話題:“我懷疑,石室裏的是蝕氣。”
司湛眸光微閃,問道:“你确定”
莫輕雲老老實實的回道:“我也不是第一次接觸蝕氣了,每每遇到蝕氣便會有着窒息感,此番又遇到這種情況,且這種氣息有些熟悉,我便有此猜測。”
莫輕雲沉下心來回味了一番方才的感覺,最終肯定道:“不會錯的,定是蝕氣。”
“如今宮中的靈力沒了,蝕氣卻是突然出現了,這可不是好事,蝕氣過重,侵蝕人體,宮中的人都不會好過。”
莫輕雲對此也是認同:“只是不知神宗的人有沒有發現這點。”
司湛冷笑道:“整個西洲都沒幾個人知曉蝕氣的存在,你以為神宗會這麽心善去就宮中的人”
言下之意便是,神宗縱使發現了,多半也會視而不見。
西洲大陸這塊土地,改朝換代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唯有神宗屹立這麽多年不倒,其中也有他們不插手政事的功勞。
莫輕雲也是不确定神宗此時的立場,便默默的說了句:“先觀望着吧。”倒是若是實在不行,也只能他們去解決了。
響起前幾日的環境,莫輕雲有些遲疑的問他:“你有沒有想過,震魂石放在宮中,會不會是用來震懾住那一件神兵的”
“當日我把傳國玉玺從宮中帶走,皇城中的靈力便散去了,後來又有人趁機潛入宮中拿走神兵,那處又有不少蝕氣。此番變故,太過巧合了些。”
司湛沉吟了片刻,聲線輕緩的說道:“蝕氣與靈力相克,若是用震魂石震懾神兵,那麽那件神兵定然是屬于魔族的魔器,這樣說來,石室內出現蝕氣,便解釋得通了。”
昔日由人用震魂石封印住魔器,只要震魂石在宮中,便能保證宮中的靈力充足,進而掩飾住密室底下的蝕氣,魔器再次便無人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