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處吹來了柔和的夜風,晴空中繁星閃爍着溫煦的光芒。
遠遠的便看到太極殿內跪着一個形單影只的身影。
月光斜射入殿中,将少女瘦削的身影拉的愈發纖細颀長。
莫察覺到殿中空無一人,莫輕雲慢悠悠的坐在小腿上,在心中默數:“一,二,三……”
直至數到九百八十一,才有太監揮着拂塵進來:“莫姑娘,聖上召你進去。”
莫輕雲點了點頭,起身整理了一番裙擺,施施然的随着他進去。
內殿中,剛剛服用過丹藥的皇帝慵懶的靠在榻上,聽着面前的幾位大臣,你一言,我一語的争論不休。
室內悶熱,皇帝也是心生躁意,将手中的茶盞礽在地上,怒道:“朕叫你們來說商量解決之法的,不是讓你們來和稀泥,推卸責任的。”
這位天紀國最尊貴的皇帝,說道激動處,直接赤着腳下床,在地板上來回行走。
“鎮北将軍來信求援,北關之地發生獸亂,你們說,朕該不該派兵支援他”
鄭丞相神态果決的點頭:“該,及時應該。”
文官團體:“鎮北将軍鎮守邊關數十載,北關軍乃是我天紀國的虎狼之師。”
“若北關軍都疲于抵擋獸亂,還請陛下早日點将出征,以平北關靈獸之亂,解北關之圍。”
以鎮西将軍為首的武官團體神色忿忿道:“陛下,此次北關之禍不是人禍,而是獸亂,北關軍已有三十萬大軍駐守在此,若他們都無力平定獸亂,朝中只怕是派出再多軍隊也是無濟于事。”
“陛下,軍中多是武者,修習靈術之人甚少,這群靈獸身懷靈力,普通士兵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還請陛下派遣有能力的煉靈師前去增援。”
北關之地,近日屢屢出現靈獸作亂,鎮北将軍鎮守邊關數十年,都沒有見過這個陣仗。與靈獸初一交手,廢了老大的力氣準備抓它,結果一隊士兵轉眼間犧牲了一半,剩下的各個挂彩而回,靈獸卻連根毛都沒留下,晃悠悠跑走了了。
鎮北将軍眼看情況不對,連忙上書禀報。
靈獸自然是要讓術師對付,普通人提刀殺個北夷南蠻侵略者不是問題,要是遇到靈獸,那便如同案板上的肉,任靈獸宰割的份兒。
朝中武将此時多時鎮守在邊關要塞之地,可以抽調的将領不多,還得是個術師高手,此人着實難尋。
“陛下,莫姑娘帶來了。”
莫輕雲不着痕跡的撇嘴,大晚上的皇帝着人去莫家下來道聖旨,讓她進宮煉丹。被她随意練了顆養氣丸打發後,便聲稱接到了急奏,扔下她便去找輔政大臣們了。
可憐她大冬天的在太極殿跪了半個時辰,膝蓋都沒有知覺了,要不是皇帝猛然記起還有她這個人,估計現在還得在太極殿中跪着。
“我記得,莫姑娘是今年大比的魁首”鎮西将軍眼見的瞅見門簾外的莫輕雲出聲問道。
“鎮西将軍記得沒錯,莫姑娘同丞相府的紅葉小姐一組,拿下了兩次頭籌。”
鄭丞相隐晦的看了眼說話的侍郎大人一眼,眼底含着隐隐約約的寒意。
侍郎渾身一震,默默的移步站在同伴身後,隔絕住鄭丞相的目光。
“陛下,去年玄鳴城大比,便是這位莫小姐帶領莫家人拔得頭籌,打得玄鳴城另外三大家族毫無還手之力。臣以為……”
“陛下,老臣前日見識過将軍府的少将軍的身手,可謂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少将軍出身名門,世代習武,自幼熟讀兵書,臣以為,不若派遣少将軍領兵”鄭丞相出聲打斷鎮西将軍未說出口的話,極力引薦少将軍方辛瑾。
“陛下,少将軍在滇西已經開始掌權,若是染指北關兵權,少将軍年紀輕輕,只怕是權柄過重。”鎮西将軍麾下的藍将軍接到自家上級的眼風,忙出言說道。
此話明着像是在貶低猜忌鎮西少将軍,實則是在努力将自家少将軍從這灘渾水裏給扒拉出來。
鄭丞相一脈極力推薦少将軍方辛瑾領兵,而鎮西将軍為首的武官則致力與将莫輕雲拉下水。
站在門外不幸聽了全程的莫輕雲:“……”
你們吵得熱火朝天的,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鎮西将軍話風一轉,看向站在門外的莫輕雲,郎聲說道:“莫家尚武,且年輕一輩的兒郎絲毫不遜與犬子,昔日犬子拜于莫小姐手下,可見莫小姐雖是一介女流之輩,身手與心智卻不差與男兒。何況,莫府必然也是衷心為國,願意為陛下分憂的。莫小姐,你說是不是”
莫輕雲咬緊牙關,此話當真是把她逼到死胡同。
若是不接下此話,便是承認呢了莫家不忠;若是借此以表忠心,難道她真要帶兵去北關平亂不成
“鎮西将軍……”此言一出,立馬引起了丞相一派的不滿,只是未來得及替莫輕雲辯解,皇帝已是不耐煩的揮手止住他們的話頭。
“莫輕雲,朕且問你,你們莫家,可願替孤分憂”
莫輕雲長拜而起,沉聲道:“莫家自始至終都效忠與陛下,原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皇帝頗為得意的點頭贊許,雖然登基已是數十年,可是每每看到能臣武将跪拜占他面前,還是悄然而生些許自豪之感:“傳朕旨意,授莫輕雲與莫鴻宇為鎮北特使,帶三萬精兵輔助鎮北将軍平定獸亂,即日出征。”
……
一行人走在宮道上,鄭丞相長嘆了一口氣:“莫侄女,此行兇險,可要萬分小心。”
對于女兒鄭紅葉的好友,寵女無度的鄭丞相向來是頗有好感的,更何況莫家與鄭家私底下也是交情匪淺。
“丞相放心,輕雲定不會辜負各位大人的衆望。”
鄭丞相暗嘆了一句“可惜”,讓從來沒上過戰場的孩子去領兵打仗,如同兒戲,更何況莫輕雲已然是帝國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毀在北關戰場上,着實可惜。
“莫家侄女,戰場上,刀劍不長眼,可得多穿幾件盔甲啊!”
遠遠的就聽到鎮西将軍放肆的笑聲,莫輕雲眉間微皺,行了一禮回道:“比不得将軍家的少将軍,在家國有難之際,做了縮頭烏龜。不知将軍可知,這烏龜做多了,也是會上瘾的。民女不才,願為北關盡綿薄之力,少将軍便安心呆在家中,學些紙上談兵的技巧吧。”
“你……”
不去理會鎮西将軍氣得鐵青的臉,莫輕雲笑着翻身上馬,一揚馬鞭,直接甩了鎮西将軍等人一臉塵土。
“将軍,此女狂妄自傲,上來戰場,有她哭爹喊娘的時候。一個小娘兒們,還四處逞英雄。”
鎮西将軍聽了部下的話,臉色這才好了些許,冷哼一聲,轉身離去:“我就等着看她,是否有命回來。”
……
莫輕雲回到莫家的時候,莫鴻宇已是接到聖旨了,見她回來,忙拉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在宮中,可有受人欺負”
莫輕雲便把此事的前因後果悉數告知,莫鴻宇聽罷,一拳頭捶在小幾上,咬牙道:“鎮西老兒,欺人太甚。”
蓄意将他們二人扔上戰場,她與莫輕雲,一個是從未上過戰場的門閥子弟,一個又是女兒身,卻都是莫家這一代最有能力的人。
北關之行兇險,若是二人當真佘在哪裏,莫家近二十年都将無法喘過氣來。
更何況鎮西将軍公報私仇,将莫輕雲拖下水,此舉着實可惡。
“二哥,此事已成定局,殿下囑咐我們即日出發,我們還是早做準備的好。以你我二人的能力,自保自是不在話下,北關有鎮北将軍坐鎮,我們也不用太過杞人憂天。”
莫鴻宇摸了摸莫輕雲淩亂的長發,溫聲道:“早點休息,萬事有我在前面頂着呢。”
莫輕雲杏眸彎成了月牙,點頭答應。
回房後,莫輕雲眸光微閃,轉身帶上房門,順便關上窗子,這才回身問道:“你怎麽來了”
簾子後頭隐隐露出一道人影,莫輕雲掀開簾子,看着那人面無表情的俊臉:“這是怎麽了”
此時已過三更,司湛竟是出現在她房中。
司湛突然伸手環住她的腰間,悶聲道:“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莫輕雲這才猜到,這人只怕是打聽到她将于莫鴻宇一同出征的消息,特意過來的。
莫輕雲眼底笑意更濃:“我當然是會平安回來的,我莫輕雲的性命,可不是那麽好拿走的。”
司湛手臂愈發收緊,眉頭緊蹙,貼上她的小腹,沉聲說道:“不要亂說話。”
莫輕雲順從的點頭答應他。
天色将明,莫輕雲才起身送走司湛,二人均是一夜未曾合眼。
推開窗戶,看着院子裏冒出新芽的灌木,莫輕雲深深的吸了口氣,凝神吸收了一抹純粹的靈力,半息之後,一吐心中沉積多時的郁氣。
既然想要致她于死地,她便偏要活着回來,不僅如此,還要順手協助鎮北将軍平了北關的獸亂。
且看日後鎮西将軍一脈,還敢不敢多言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