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金沙蘭

半個時辰後,幾人已是到達了京城最為繁華的長街。

莫輕雲低聲問着司湛:“要下去走走嗎”

司湛笑着搖頭:“我去來運樓上歇會兒,讓柳生跟着你,玩的開心些。”

莫輕雲下意識的咬了下下唇,很快便轉了話風:“我去給你挑幾盆好看的花,放在園子裏養着。”

司湛眼底閃過笑意,摸了摸她的長發:“我坐在來運樓的窗邊便能看見樓下的風景,我不能跟着你,你可不能惹禍。”

莫輕雲今日穿了一身竹葉青的長袍,長發用發帶束起,紮在頭頂,露出精致如玉的小臉,舉止間自有一番靈巧動人的姿态。

司湛手指微動,幾乎克制不住的想要湊過去捏了捏她光潔細嫩的臉蛋。小姑娘膚色白皙,如同上好的白玉,此時聽到他的話,氣鼓鼓的瞪着他,一張小臉都鼓成了包子,看得人手癢。

“放心吧,我才不會惹禍,看了熱鬧就過來尋你。”

“若是被人欺負了,打回去也無妨,就是我不能替你收了這爛攤子,後頭還有你二哥呢!”

莫輕雲垂下頭默然無語。

唉,家裏人太暴力了也不好。明明她乖覺得很,極少惹禍,這些人卻總是把她當小孩子看待。每每出門都要叮囑一番“不要惹禍論”,最後載加上一句“打不贏了背後有人給你撐腰。”

你們這樣會把孩子慣壞的,你們知道嗎

莫輕雲一臉憂愁的看着對面的司湛。

分明巨嬰明歷才是最需要關懷的那一個。

司湛這個師兄當得不稱職,明歷寄過來的一疊淨心咒,上面一個批注都沒有。莫輕雲強烈懷疑這淨心咒術司湛交代給明歷的課業,罰寫麽

想起神色冷峻的明歷站在桌前強自按奈這怒火,一遍又一遍的抄寫淨心咒的樣子,莫輕雲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

“怎麽了”司湛滿臉莫名的看向她。

莫輕雲一時笑得打鐵,覺得這個把柄日後完全可以用來威脅明歷那混蛋:“沒事,我只是想到明歷要抄寫淨心咒,我就……”

司湛深邃的眸子裏閃過一道暗光,快到令人捉摸不住:“若是被明歷知曉,你從我這裏得知此事,我們都要吃他的挂落。”

莫輕雲不屑一顧的楊梅:“吃就吃,誰怕誰呀!”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被明歷坑害壓迫了!

莫輕雲掀開門簾率先走了出去。

長街上車水馬龍,各處點着圓帽的大燈籠,整個長街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莫輕雲帶着小依與柳生四處走走看看,此時正是花枝發新芽的時候,嫩綠的枝桠才剛剛露出半個頭,瞧着霎時喜人。

司湛坐在來運樓的窗邊,看着底下肆意玩鬧的小姑娘,唇角微勾,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笑意。

他這個位子,視野極好,将長街的美景盡數收入眼中,只消微微低頭,便能輕易搜尋到底下心心念念的小人。縱使只是坐在樓上,也能感受到長街上熱鬧的氣氛,讓司湛也不由的被這股喜氣感染,一掃近日的郁氣。

“主子。”

司湛回眸,便看見柳蓮跪在地上,腰背挺得直直的。

“做什麽”

“屬下知錯了,還望主子責罰。”柳蓮如是說道。

司湛聽罷,冷笑出聲:“你何罪之有”

柳蓮聽了,俯下身來,深深的叩首。

縱使主子在莫姑娘面前,是極為溫潤淡雅,沒脾氣好說話的。可是只有他們貼身伺候的人才知道,若是觸犯到主子的底線,主子降罪下來,也是會毫不留情的下重手的。

柳蓮趴在地上磕了一個頭,擡起腦袋對着聲色木讷的說道:“屬下今日不該多嘴。”

司湛好整時暇的把玩着手中的茶盞,神色慵懶的說道:“那麽跟着我來了西洲,怕誰心中多有不滿吧!”

話雖說得不重,語氣也不是柳蓮想象中的疾言厲色,只是柳蓮的心中越發揣揣不安了。

司湛臉上依舊挂着溫潤和氣的笑容,甚至從他突兀的跪下請罪,眼皮都不帶掀一下的,身形更是沒有動彈過。柳蓮越發瞧不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由的将頭顱埋在臂中,藏的更深。

心道,要殺要刮,給個痛快吧!

司湛突然發作,将手中的茶盞仍在他面前:“滾出去。”

柳蓮傻愣愣的擡頭盯着他,默不作聲。

“下不為例,滾。”

柳蓮這才恍然回神,雙手環在腿彎上,脖子一彎,身子蜷縮在一起,從地上開始一圈一圈的往外滾。

莫輕雲打開門的時候,柳生恰好滾到門口,呆兮兮的擡頭同她對視一眼,眸底盈盈的閃着水光。

差點一腳踩進來的莫輕雲:“……”

柳蓮察覺到莫輕雲停留在他身上的視線,一溜兒的爬起身跑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汗顏。

莫輕雲回身關上房門,問道:“柳蓮做錯事了”

司湛不是輕易降罪與人的性子,定是柳蓮做的錯事才會那般“心虛”的看着她,然後從地上一溜兒的爬起來。只是她方才似是在倉促間瞧着柳蓮的額頭紅了一大塊。

司湛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嗤道:“快把那小子慣壞了。”

這般語氣,當時兩人相識以來,莫輕雲聽過最壞的了,顯然現在司湛孩還在氣頭上。

莫輕雲仔細斟酌了一番,開口說道:“柳蓮還是孩子心性,做事不靠譜,說話不過腦子,你同他計較什麽。總歸還有柳生看着呢,出不了大事。”

“大事他沒那個能耐鬧騰,小事倒是能給我整出一籮筐。”說罷,司湛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今日本是你邀我同游,怎地一直在為柳蓮那小子求情,快不談那個掃興的小子了。”

莫輕雲爽快的應下,叫柳生進來,拿出她買來的金沙蘭:“快看看這個喜不喜歡”

司湛湊近看到金色的三角葉片,也是啧啧稱奇:“金沙蘭,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金沙蘭模樣奇特耐看,頗受公子小姐們的喜歡,只是因為其自身含有劇毒,故而許多人對此望而卻步。這株金沙蘭被主人伺候得極好,葉片光滑明亮,有光澤,是難得的珍品,故而該主人忍不住便把她抱出來展示了。此次展會,倒是讓莫輕雲撿了個便宜,将金沙蘭給收入囊中了。

莫輕雲紅唇微翹,彎成月牙的眸子,燦若星辰:“《本草藥目》當中記載,金沙蘭産與巫山中,得山川瘴氣而生,此草含有劇毒,名喚沙青瘴,中毒的人會頭暈目眩,記憶力減退,神情木讷,毒發之時無藥可救。”

司湛似笑非笑的睇了她一眼:“所以,我送我一盆毒草做什麽”

莫輕雲揚着下巴哼了一聲,眸子裏的不屑意味愈發濃重:“我從莫家的典籍中看到,金沙蘭雖毒性巨大,但若是使用得當,卻是極為珍貴的藥材。”

對上司湛似懂非懂的目光,莫輕雲哼哼兩聲,才肅着臉色告訴她:“金沙蘭是藥性溫和的不要,書上說,服用後可以解胎裏帶來的弱症。”

司湛眸色一亮:“此話當真”

莫輕雲肯定的點頭:“千真萬确。”有伸指點了點腦袋,“治療的方子,都在我腦子裏藏着呢!”

司湛一時歡喜得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俯身過來拉住她的手,握在手裏就不肯放手。

“你放心,我說的話,比真金還要真。金沙蘭的确可以救治你的弱症,只是巫山的金沙蘭被人采摘,所剩無幾。金沙蘭又是五十年發芽,五十年結果,五十年方可入藥的珍貴藥草。莫家還沒來得及研究如何培養她的生存能力,她便在巫山沒了蹤跡,被人采摘完全。

司湛拉住她的手,放在膝上,欣喜不已:“若真是如此,便太好了。”

莫輕雲抿唇微笑,狀若不經意的抽回手,說道:“長街上人多,沒什麽好玩的,不若我們去湖邊走走”

司湛贊同的點頭,任莫輕雲将他推了出去。

從湖邊回來後,莫輕雲便馬不停蹄的着手開始按照記憶中的方子配置湯藥。

金沙蘭,輕羅草,烏風草,無莖根……一樣都不能少。

莫輕雲從自家扒拉了不少藥材,加上司湛命手下的人搜羅的藥草,總算是在兩日內将一應需要的東西湊齊了。

兩人本不用如此着急的處理此事,只是莫輕雲好容易找到了能解司湛病根的法子,回去便整日記挂着此事,睡也睡不好。

司湛看在眼裏,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便讓底下的人加緊速度,湊齊方子上的藥材。

待她配好藥材,用溫火熬上五個時辰,莫輕雲皺着鼻尖掀開藥爐,将湯藥倒在碗裏,端過去給司湛服下。

眼見司湛将湯藥一滴不落的盡數飲下,莫輕雲身手極快的給他塞了顆蜜餞含在嘴裏。正要起身為司湛探脈時,卻突然傳來一陣眩暈之感,身子便軟綿綿的倒下。

司湛将人送到隔壁房間,讓她睡下。小姑娘這段時日勞累了,睡得沉沉。

回房後,司湛斂神凝氣,将靈力彙聚在丹田之處,随着心念的轉換,讓靈力在全身流經一圈。

半個時辰後,司湛猛的一口黑血吐出來,不在意的擦掉嘴角的血漬,司湛的眼底滿是溫潤的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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