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挖的坑,拼死也要挖完。
莫輕雲不着痕跡的掀起窗簾,瞧了眼跟在後面的随從,一身黑衣,腳踩黑色軍靴,随身佩戴長刀,神色冷厲。
果真如她心中猜測的那般,跟之前留在客棧的侍從是同一個主子。單單這周身的氣勢,已是甩出尋常世家的護衛不少。
皇家的護衛當真是不一樣。
“我要吃來運樓的招牌菜,所有的都上一盤。”眼見司湛欲言又止的要出聲,莫輕雲聲音一粗,“逢管我吃不吃得完,反正我都要,楚王出錢。”
司湛那聽到她最後一句話,默了一下,随後點頭贊同:“嗯,因為他我們耽擱了這麽久,他應該請客。”
莫輕雲眯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
莫輕雲推着司湛進門的時候,十八皇子辜成狠狠的愣了一下。
他只邀請了小公子一個人,怎麽還稍帶了一個
“這是在下的兄長,司湛。”
司湛拱手抱拳算是行了一禮:“幸會。”
辜成尚未對二人表明身份,他們此時縱使心知肚明,也只做不知,面上只把他當尋常貴公子看待。
辜成請二人落座,這才緩緩道明來意:“今日請二位前來,也是為了小弟的事情。舍弟頑劣,醉酒胡鬧,聽聞酒樓裏的傷者已無生命危險,辜某便想着來當面向公子道謝。”
“辜某舍下姓辜”司湛轉過臉,清澈的黑眸中目光水光潋滟。
辜成看着神色一滞,一瞬間竟險些被那雙漂亮的眼睛迷了心魄,反應過來後沉聲道:“沒錯,在下姓辜,家中排行十八,單字一個成字。”
久居上位,身份顯貴,辜成說這話時不可避免的帶上幾分自傲與矜貴,只是他言辭誠懇,倒并不惹人生厭。
有狂妄自大的太子殿下在先,又有肆意妄為的魏王在後,此時坦誠大方,禮數周全的楚王殿下在莫輕雲看來,還是勉強可以一看的。
只是他這廂表明身份的目的,莫輕雲便只能“呵呵”兩聲了。
莫輕雲與司湛對視一眼,率先下跪對辜成行了一禮,司湛垂首道:“草民腿腳不便,還請楚王殿下莫要責怪司湛禮數不周。”
辜成爽朗一笑,俯身将莫輕雲扶了起來,目光在她光潔如玉的皓腕上頓了片刻,笑道:“今日是本王有求與莫公子,咱們只當平輩而論,不可多禮。”
莫輕雲眸光微閃,也不欲在這一點上同她多言,順勢受了他的好意,“殿下的話,司某明白,那人好生調養些時日,便無性命之憂,只是腿腳已費,恐對魏王殿下心生怨憤。”
在辜成面前便同司湛稱兄道弟,莫輕雲索性用了司湛的姓氏,随口鄒了一個名字。
辜成聽罷胸有成竹的一笑:“這個你們且放心,只憑他一人,翻不起風浪。”
言下之意便是,猜忌莫輕雲二人了。莫輕雲是醫治傷者的人,對于此事再清楚不過,若是同那傷者一同被太子一系利用,辜成處理起來還是有些棘手的。
莫輕雲瞬間會意,鄭重的同辜成保證:“楚王殿下放心,我們兄弟二人都不是多嘴之人,此時已過,連番提起也是無益。”
“若是有人尋求你們上堂作證”
不等他說完,莫輕雲已是拍着胸脯,滿眼真誠的同他對視:“苦主都未曾說話,我這旁觀者跳出來又是怎麽回事,家父常言窮則獨善其身,草民一無是處,定會遠離這些禍端。”
司湛冷眼瞧着他胸脯拍得“啪啪”響,好笑不已。
莫輕雲這是在拐彎抹角的提醒辜成,她窮着呢
辜成眸色沉了沉,揚聲叫人進來。
門口的侍衛端着一個托盤信步走進來,莫輕雲在辜成的示意下,掀開蓋在上面的紅布。
果不其然,閃閃發光的銀子。
司湛瞧見莫輕雲眼睛都亮了,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轉身疑惑不解的看着辜成:“楚王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辜成愣愣的注視着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半響,笑意深了少許:“本王的贈給司兄的見面禮。”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在辜弘傷人這件事情上便要站在他們這一邊,不該說的話,一句都不能多說。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就憑莫輕雲在喜福樓的表現,辜成斷定,他定是懂得他的意思。
莫輕雲從侍衛手中接過銀子,放到桌子上。白花花的銀子正對着坐在對面的辜成,差點閃花了他的眼睛。
“多謝殿下賞賜。”
莫輕雲的聲音都帶着微不可見的顫意,辜成微微揚着下巴,會心一笑:“收下吧。”
二人恭敬的送走了辜成,這才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笑出聲來。
難為楚王殿下特地帶着銀子過來封他們的口,恩威并施的吓唬她。
“此人做事滴水不漏,倒是比他兄弟強上不少。”
就這件事而言,傷人的是魏王,他楚王說破天也就是照看不力,醉酒鬧事的名頭,比魏王當衆傷人的過錯可是輕多了。只是沒有約束好弟弟這回事,魏王的兄長又不是只有他一個,真要攀扯起來,都有過錯。畢竟在皇家,弟弟不聽話,是兄長沒教好啊!
愛惜羽毛至此,莫輕雲也算是開了眼界。此舉既是賣了魏王一個好,又提前堵了太子的口,讓他找不到理由攻谪他們。
他可不信他們那些兄友弟恭的把戲,就說着酒樓輕易放手,讓魏王在醉酒的情況下被莫輕雲淋了個透心涼。莫輕雲就覺得他是個面甜心苦的貨,莫家的小姐妹間都還有鬥得你死我活生于,更何況是生于皇家的人。
莫輕雲把玩着巴掌大的銀錠,如花的笑意在唇邊綻放:“今日倒是收獲頗豐。”
司湛打發了人去準備膳食,回身就瞧見小姑娘一雙杏眸水潤潤的,閃着興奮的光:“卻說,也不枉勞煩我們輕雲翻牆逃出來一趟。”
莫輕雲哪裏聽不出來他的打趣,斜着視線嗔了他一眼,将銀子劃拉成兩半,一半推到他面前:“見者有份,有財大家一起發。”
司湛挽着袖子,又給他推回去:“這是你自己費盡口舌忽悠他們兩個得到的,給我做什麽”
莫輕雲拿着銀子抵住他的力道,不許他再推回來:“見者有份,不許推辭。”
司湛倏的閉上眸子:“我沒見到。”
莫輕雲注視着他那張精致如玉的臉龐,一陣無語。
敢不敢再弱智一點!
“我說,你這人,我給你銀子,你怎麽不接呢”一點成就感都沒有,有沒有分享別人喜悅的自覺。
司湛挑眉,盯着白花花的銀子反問:“那我給你銀子,你為何不接”
莫輕雲咻的抽出地下墊着的紅布,将銀子包好扔給他:“本小姐可不是看重這些阿堵物的人。”
“那我像是缺錢的人嗎”
司湛富可敵國,放眼天紀國,最不缺錢的就是他了。
一路走來,司湛助她良多,她也只是借此回報一二罷了,未料人家不給她這機會。
“這銀子太多了,我沒處用。”
司湛伸手将銀子全摟過來,放在一起,動作一氣呵成,絲毫不拖泥帶水。
“那便存在我這兒吧,城西新開了一家镖局,算你五成的股。”
莫輕雲看着面前的桌子上空空如也,怔了一瞬。
她就是推脫矜持了一下,這家夥怎麽就當真了。
“嫌少啊”司湛薄唇微抿,勉為其難的給她一個友情價,“震威镖局是我手下暗地裏的買賣,正是缺銀子的時候,要不六成”
莫輕雲擡眸白了他一眼,凜然道:“你要不直接送我得了!”
“外加司家家主一枚,你要嗎”
莫輕雲輕咦了一聲,擡手摸了摸司湛的腦袋:“沒發燒啊!”
握住她的手指,司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眸色溫和:“嗯,我說笑的。”
莫輕雲“撲哧”的笑出聲來,伸手捏住他的臉頰蹂躏一番,咬牙切齒道:“一點都不好笑。”
“你給魏王的方子裏,我記得有一棵紫丹蘿。”
莫輕雲列了一張清單,裏面有不少好東西,有些是留下給傷者補身子的,有些事莫輕雲準備“中飽私囊”的,紫丹蘿也是其中一件。
紫丹蘿本也不是什麽珍貴藥材,只是幾年前被人發覺可以用來煉丹,有益于控制丹爐中藥材的穩定性,所以被煉丹師搶劫一空。控制丹藥的穩定性是煉丹師的必修課,只是想要做到及其困難,一顆好的丹藥,事先也不知是要煉出多少費丹才能得到一顆。
如今找到一種藥材,可以大大減小煉丹的失敗率,紫丹蘿便一哄成為炙手可熱的藥材。煉丹師對于藥材的消耗極大,紫丹蘿被過度開發的結果便是,初時随處可見的野草般生長的紫丹蘿,在天紀國境內竟被開采一空,再無紫丹蘿可用。
所以紫丹蘿比之玉蓮等物,雖談不上名貴,也是極為稀少的。
猛然聽聞司湛開口要紫丹蘿,莫輕雲也是驚了一下:“昔日我只知你擅長煉器,不曾想你還精通煉丹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