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黎陷原本還打算去看看沉瑟的情況呢,就被蘇提燈給趕出來了。
說實話他看蘇提燈的臉色也差得很,自己也是醫師,好吧,雖然自己是正淵盟的人跟鬼市是對着幹的,但是這時候不用分那麽仔細啊……病人為大好麽!可是蘇提燈态度很堅決,加上薛黎陷也懶得為這件破事再跟蘇提燈吵起來,就索性插兜往外溜達去了,剛跳下樓在院子裏溜達了沒幾步,就覺得背後一陣小陰風過,猛然扭回頭去,就看到了一個身形體格跟他壯的有一拼的漢子。
薛黎陷眼神亮了亮——嚯,棋逢對手了!
辰皓身上殺氣一現只是因為沒見過這個人,不知道他跟大祭司甚麽關系,竟然能随意出入鬼市,於是只是為了震他一下才散了點內力出去。
沒想到對方回過頭來只看了他幾眼就直接動手打過來了,辰皓心下一沉,單手反拿着禪杖跟他過了幾招,也是因為這麽幾招,辰皓就索性持了武器跟對方打起來了——在南疆雖然能遇到很多體格跟他壯的有一拼的,但是幾招就撂倒了,像這樣長得壯實的中原人本就少見,更何況,他武功高!是個好對手!
蘇提燈現在雖然渾身上下都在可勁疼,氣也不大喘的勻,好在包紮傷口甚麽的阿炎和綠奴都能辦到,他只在一旁配了幾幅藥,及至終于看到傷口徹底被包好了,蘇提燈這才松了一口氣,徹徹底底軟到床上去了。
好在鬼市這床夠大,蘇提燈窩在床尾,大部分還是讓昏迷的沉大公子給占去了。
困乏的不行了,蘇提燈迷迷蒙蒙間只記得囑咐綠奴,「別讓薛黎陷看見沉瑟。讓辰皓守門口。給我找條毯子來。」
綠奴自動的把前兩句先忽略了,給他家先生披上了毯子,雖然很想把他家先生擺正點,可是蘇提燈再瘦那也是個成年男子的骨架跟分量,綠奴衡量了下作罷,就在這時候鬼市前面又有幾個客人來了,耽誤不得,聽下面人回禀說來者氣勢洶洶的,似乎有想要動手的架勢,於是阿炎先行一步了。
綠奴給他家先生蓋好了,又給沉公子也掖了掖被角,這才出去找辰皓,房間裏沒找到,直到一口氣跑到樓下,才看到窩在犄角旮旯裏,已經把上衣脫了打着赤膊在死命掰着手腕的兩條壯漢。
黑線瞬間遍布滿臉——辰皓你到底有沒有作為護法的直覺所在啊!
「辰皓大哥。」
也是應着這一聲,剛才還能僵持的辰皓瞬間敗下陣來了。有着健康小蜜膚色頂着一頭黑紅交錯亂發的少年惱怒的嚷嚷,「叫我幹甚麽!還有,你!耍賴!」
薛掌櫃一邊心平氣和的穿衣裳,一邊慢悠悠起了身,斜睨了幾眼這個站起來跟他差不多高大的小夥子,突然出手摸了對方那頭亂發一把,還順勢往下壓了下,「嘁,小屁孩~」
辰皓一聽這話可不樂意了,順手抓了禪杖就準備再跟面前這個男的打一架,誰知道上一秒禪杖還在他手裏,下一秒就已經在對方手裏了,而且對方不知何時站到綠奴那邊去了。
「薛,薛大哥……」
「嗯。」薛黎陷點了點頭,把禪杖藏到了身後,「你也無非就一半大不小的孩子,我年歲可比你要大多了,聽說你老是喜歡欺負小孩子。不湊巧,綠奴和鴉敷我都罩着,鴉敷這次回來筋骨有扭傷,我本想替他出口氣的,可看你年歲也不大,我做甚麽也不好和一個小輩計較。以後記得別那麽愛欺負小孩子。」
薛黎陷又特別豪氣的指了指樓上的位置,又指了指伫月樓的方向,「這些人,我全罩了。」
辰皓扭着眉頭盯了薛黎陷一會,這才俯下身去撿衣服,邊穿,語氣也變得有些冷了,問綠奴,「他是誰?」
「他是先生的好朋友。」綠奴從薛黎陷手裏拿過禪杖,第一下還沒拿的動,又拿了下還沒拿得動,但是也知道禪杖對于辰皓的意義,那就跟大祭司對于護法的意義差不多,雖然薛大哥沒做甚麽其他舉動,可能在中原人眼裏也無非是搶了你一個武器罷了——但是在辰皓眼裏,不,準确來說,在護法眼裏,那就跟搶了他們的大祭司沒甚麽區別。歷代護法之族的禪杖都是由大祭司親自祈福的,被別人碰了就很不好……欸,怎麽說呢,如果說剛才他還跟眼前這人玩的很開心,可瞬間又不開心了。
可是他又确實讨厭蘇提燈那個人,雖然他是大祭司,但此刻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祖祖輩輩下在了血脈裏的蠱作祟,還是其他甚麽東西的,辰皓也一下閃身到薛黎陷面前,一把惡狠狠奪過禪杖,繼續惡狠狠道,「你給我離他遠點。」
屬于南疆的大祭司是神祗一般的存在,怎麽可以是這種人随便親近的。
想到這兒辰皓就更難過,歷代護法之族哪一個不是因為可得大祭司的親近而視為榮耀的,他爹娘就指望他能和大祭司多呆着蹭蹭大祭司給的福氣呢,可是,可是他就是打心底不喜歡蘇提燈這個人。而且他明明是個中原人!蠱術無雙又怎樣,他又不是南疆人!
還有,叫他紋那個圖騰他也不紋,他壓根都沒有成為南疆人的打算!也沒有接手大祭司的打算嘛……
「辰皓,辰皓哥哥!」
綠奴拍了拍薛黎陷的胳膊算作安慰,畢竟剛才薛黎陷也感受到辰皓身上那股惡氣了,搞得他不是搶了他武器,是搶了他媳婦似的,因此也把薛掌櫃給顧慮的定在原地了——是不是南疆有些習俗不一樣哦?武器不能亂動?因此也就沒上前去解釋甚麽,等着綠奴回來再問吧。
辰皓正滿肚子不爽呢,聽見綠奴又得叫他去蘇提燈那個房間門口守着,因此更加不樂意了——「怎麽,他是快不行了還是怎樣,鬼市不是很厲害麽,還怕別人?」
綠奴小小聲道,「是別讓任何人進去,除了我。主要守着點薛大哥。」
辰皓蹙了蹙眉,低聲道,「我守不住他。大祭……他怎麽了?」
「說了叫先生,叫先生!你甚麽腦子這還記不住!先生有點虛弱現在,你只要在門口站着起一個擺設作用就行。薛大哥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先生甚麽意思的。」
辰皓摸了摸頭,搞不明白,但是又仔細想了這些話,突然又樂意了:「我去!」語畢就使着輕功往上跑了,綠奴也松了口氣,準備去繼續煎藥,結果剛一下樓梯就瞧見薛大哥正被阿炎套着一套純黑還帶兜帽的衣服呢,還沒開口問問甚麽事就瞧見薛大哥一扣帽子恭恭敬敬的跟在阿炎身後同廳堂口等着的那十幾只『鬼』一樣去前廳了。
咦,有人來鬧事了啊……
這個時候來鬧事……
綠奴想了想,可又松了口氣,還好薛大哥在這兒,不然沉公子昏迷,先生也疲憊,誰還能支撐一下鬼市呢。
薛黎陷心裏也嚎啕不解啊,他堂堂正正一威風凜凜的大俠怎麽就跟蘇提燈同流合污了,因此在前廳阻攔着鬧事的人,一面在心下碎碎念道——等着蘇提燈出來,就訛他一筆辛苦錢!
辰皓閃進屋子裏去之後,就默不作聲的往床邊摸去了。
先看清床上躺着的人是誰後,辰皓心裏一愣——這不是那個沉瑟麽,那個敢只身一人遠赴南疆挑戰羅迦的高手?雖然知道最後結果并非善終,但他還是對這個人心裏充滿了敬意的,甚至比對大祭司的崇敬度都高,於是雖然沉瑟現在是昏迷的,辰皓還是微微放下手中禪杖,沖他行了個南疆最高禮節,這才繼續去搜尋,大祭司呢……
偷偷從窗戶邊順了盞蠟過來,辰皓這才借着光亮搜尋到床尾處窩成一團的小高丘。
俏麽聲放了蠟的時候,他沒有意識到,沉瑟已經醒了。
只不過沉大公子識得他是誰,他私下裏其實跟雲姑娘交情蠻好,手下人幾乎都見識過,這個日後會輔佐于大祭司身邊的,他肯定也會為了蘇提燈而多留意下,因此雖然第一時間醒了,并沒有其他動作,繼續閉目假寐。
辰皓小心翼翼去扒那團被子,徹徹底底扒開之時,就瞧見他們大祭司正弓成了一只蝦似的小小一團,也是正因弓腰的弧度有點大,胸前的領口不由得有些堆疊了,便露出一張雪白的紙片來。
辰皓秉着任何消息都不能放過要跟雲姨彙報的職業崇高操守,於是果斷的去撈那紙片了,倒手後才發現那紙條上的字跡有些糊,像是沾了點水汽似的,只能大體模糊辨認些個字。
想再去搜搜有沒有更清楚的紙條時,辰皓的眸光突然盯住某點不動了。
雖然他确實剛才是想進來把大祭司的上衣扒掉,然後在他胸口烙印上那個圖騰,可是雲姨說過不強求,加上有消息一定先彙報消息,所以他便消了那個念頭,可他剛才看到的——
幾乎是有些着急的扯開了蘇提燈的上衣,他只看到他家大祭司那蔥白如玉的身子上是大片大片的青紫淤痕,和其中一些破綻于『白囊』之下的猙獰血紅傷口。
他,他家大祭司竟然被人傷了?!
辰皓的呼吸陡然重了些——簡直不能忍,竟敢有人對大祭司不敬!竟敢有人出手傷了大祭司!
又扯過上衣來仔仔細細搜尋了一番,再找不到其他任何字條,只那一張。
辰皓抓過那紙條來眼睛都快冒出火了,仔仔細細借着燭火又辨認了一遍,便猛然沖出門去抓了禪杖找薛黎陷算賬了。
薛掌櫃可謂是禍從天降,還未來得及脫下那一身『戲服』,窩在廚房角落裏剛順了幾塊糕點呢,就瞧見辰皓招招殺氣的沖自己來了。
心下尋思的時候還不忘大口大口往嘴裏塞糕點,薛掌櫃覺得,這少年人很有娛樂精神嘛——這反射弧也忒長了點罷!
沉瑟看辰皓席卷了一身暴漲的殺氣後,就努力的去勾那再度飄回床上的紙條,借着月光努力辨認了許久——
「薛黎陷……結果他……我想……死……。」落款隐約可見是蘇提燈把他那名字龍飛鳳舞的簽上去了。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蘇提燈在說甚麽,但是聽着那隐約可聞的打鬥聲,沉瑟淡定的扯過一旁繃帶把自己整個上半身都纏上了,以防被薛黎陷看出甚麽不妥,這才又套好了衣服,擡腳去勾在床尾仍舊在睡覺的蘇提燈,「醒醒。」
「唔……沉瑟你別鬧……」
沉大公子嗤笑了一聲,忍着痛起身去給他套衣服,剛準備套又扒下來,借着月光看了看自己在其身上下的重手,其實也沒多麽使氣力罷了,是蘇提燈這麽個體質容易現傷。
給他把領子也幢好了,沉瑟掐蘇提燈的臉,「再不起來薛黎陷就被辰皓給吓死了。那小子看了你懷裏的字條後就風風火火……欸,你搶字條幹嗎?」
蘇提燈一下子驚醒是因為他誤以為那字條上他把沉瑟一塊給咒了,想了想并沒有,只是在口頭上咒過沉公子而已,於是淡定道,「哦,沒甚麽,讓他倆打去吧。」
想了想,又醒悟起甚麽似的,「你怎麽這麽快就醒了?」
「天性吧,有不太熟的人靠近會警醒。尤其昏迷的時候也會一直逼迫自己醒來。」
蘇提燈淡定扯着沉公子的衣袖起身,也不怕給他拽皺了,繼續淡定道,「說的你就跟個畜生似的有獸性。」
沉公子看着蘇提燈要起身了,也不急着跟他剛才這句話翻臉,不解道,「你也起來幹嘛?」
「不是你叫我起來嗎?」
「我叫你起來是為了問你那字條上寫了甚麽。」
蘇提燈打了口哈欠,別人打打殺殺關他甚麽事,沉瑟和月娘還有綠奴是平安的就好了。
因此往前跪着走了幾步,搶過了沉瑟的被子,再度困到了床上,淡定道,「我們繼續睡吧。」
沉瑟哭笑不得,「你是仗着辰皓打不過薛黎陷才放心繼續睡?你等着瞧薛黎陷不好意思還手真讓辰皓打傷了,流出那麽一兩滴你極其渴求的血時,還能不能這麽淡定。」
蘇提燈又磨蹭着爬了起來,一臉不樂意道,「字條上無非寫着——薛黎陷說他最晚兩天後來接我,結果他沒來。我想了想,他一定是死在路上了。就這樣。誰讓那時候你丢下我跑了,薛黎陷也跑了。」
沉瑟心下一沉,語氣也不由得陰森了幾分,「他也丢下你走了?」
蘇提燈默不作聲點頭。又想起甚麽似的忙去拉了沉瑟的袖子,「你可別現在找他算賬,傷口剛纏好別再崩開了,你以前就經常崩傷,老老實實在床上本分呆着吧。」
沉瑟嘁了一聲,「辰皓剛才莫名其妙來扒掉你衣服,然後看到我在你身上留下的傷了,不過結合字條上看不清楚的語句,他估計把兇手誤認為薛黎陷了,於是打起來了。以至于我傷口是否崩開……蘇提燈,你是怕我傷口崩開了叫薛黎陷看出甚麽不妥來了吧。」
蘇提燈哼了聲,不理會沉瑟反諷他事事小心,淡定道,「我巴不得現在就去找了薛黎陷告訴他你是……」
話還未說完窗戶就被人砸開了,薛黎陷連在空中躍了幾躍才不至于直接摔到床上,而是一個單手撐桌接着一個漂亮的滑翔躍到床頂上了。
沉瑟挑了挑眉,暗自贊了句漂亮,這時怒氣沖沖的辰皓也跟了上來,接着就想砸。
薛黎陷叼着糕點一邊往外噴渣滓一邊哀嚎道,「蘇善人你快想想辦法,他是不是中邪了,我是真不想欺負他啊。」
作者有話要說: 想了想,過節應個景兒來章加更好了0.0
還有張存稿在淩晨1點。惡趣味神馬的。嘛~
【古物君做出了将存稿拿出來狠狠甩在了桌上的動作。有存稿,任性!【霸道總裁臉中…實際內心OS: MD這要是換成錢該多好……游戲幣也行啊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