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輕雲笑着搖了搖頭,将他身邊的雙福抓過來,疾言厲色道:“不許打擾他。”
雙福與司湛相處時最是激動興奮,只是與他湊在一起愛鬧騰,瞬間就化身為熊孩子,鬧騰得不行,司宅好幾次都險些被小家夥掀了屋頂。
此舉着實讓她有些頭疼,索性雙福也只有在司湛面前才會展露出小性子,大多數時候還是乖巧惹人疼的。小家夥對他的種種折騰,司湛倒是顯得極為有耐心,毫不在意,倒讓莫輕雲愈發不好意思了,私底下更加拘着小家夥無法無天的性子。
眼下雙福見司湛入睡,便“噌噌”的蹭過去,暗戳戳的想用尾巴掃着司湛的鼻尖。
得虧被莫輕雲即使發現了。
握住它的梅花爪,莫輕雲小聲斥責道:“你這個小壞蛋,被司湛慣壞了,今晚沒肉吃。”
一旁的司湛指尖不動聲色的緊了緊,微微勾唇,呼吸越發悠長緩慢,逐漸睡沉。
雙福等着兩只無辜的眸子看着它,不停的摸搓着前爪。小家夥做賊心虛,裝乖賣慘博同情的時候,慣會用這一招。
莫輕雲早已免疫,将它放在腿邊,自己找了個舒适的姿勢,靠在車壁上看書。聚精會神的翻書的莫輕雲,卻總能在雙福即将要從身邊逃脫之際,提着她的尾巴将小家夥給提溜回來,最後索性一只手翻書,一只手按住雙福的小身子。
雙福偷偷掙紮幾下無果,只能趴在那裏打呼嚕。
窗簾被莫輕雲輕輕掀開,一直紅色的小鴿子落在莫輕雲手心,正是莫鴻宇的回信。
愚兄在卞城等你。
馬車“嗒嗒”的行駛在寬闊的大道上,慢悠悠的進了城,到一家客棧前停了下來。
車轅上跳下來一個小哥,進門去見客棧的掌櫃。
年過中旬的掌櫃見到青年男子手裏的對牌大驚失色,雙腿一軟就要跪下行禮,被男子穩穩的拖住手肘,不能動彈。
男子氣定神閑的吩咐道:“帶我們去客房。”
掌櫃連連稱是,一邊招呼着夥計帶路,一邊随行解釋道:“小的得到您要來的消息,便将後頭的院子打掃出來了,院子不大,好在僻靜,也不知您滿不滿意”
柳蓮踱着步子打量了一番小院子,見果真是用心打掃過的了,心底滿意,面上的神色便不由的松懈了幾分:“主子不喜歡有人打擾,閑雜人等不要讓他們進後頭。”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吩咐手底下的去準備飯菜,可有什麽要特別注意的”
柳蓮背着手想起那個翻牆掀瓦的敗家子,聞言笑道:“多準備一份素食,量多一些,只有一點,不能有肉。”
掌櫃心底疑惑卻又不敢多說,忙帶着夥計躬身行過禮才離開。
柳蓮見二人佝偻的背影,嘴角一咧,笑了,忙去将主子迎進來。
馬車一直行駛到院子裏才停下。
柳生與柳蓮将司湛從馬車裏攙扶出來,安置在輪椅上。莫輕雲提着裙擺,跳下馬車。
司湛默默的收回伸出去的手臂,溫言輕斥道:“輕雲。”
莫輕雲一愣,這才發現自己方才的樣子在某人看來太粗魯了,嘴角微抽,解釋道:“忘記了,一時忘記了。”
司湛長長的嘆了口氣,朝着身後推着輪椅的莫輕雲說道:“你要去京城,到時定會參加皇宮的宴會,這般模樣,會被京城的貴女們非議的。”
莫輕雲默了半響,揮着拳頭道:“誰敢非議我,我就打得他滿地找牙,實在不行,就放雙福咬他。”
雙福趴在司湛的肩頭應景的“吱吱”了兩聲,還帶着磨牙的聲響。
司湛安撫的拍了拍它的腦袋,無奈道:“你又不是大黃狗,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雙福鼓着嘴巴,“呼”的噴出一口火焰。
多虧莫輕雲眼疾手快的使了道氣流,将火焰引到了門前的樹上。
否則幾人還未進門,這住處便要被雙福燒得半點都不剩了。
後頭跟着的柳生柳蓮猛然見此變故,瞧着門前灼灼燃燒的枯樹也是被驚得一愣一愣的。
小家夥氣性不小啊!
剛說它沒有威懾力,轉眼就噴火給你看。确實,當見了雙福的如此絕技之後,是個人都要對雙福肅然起敬的,再不敢招惹。
惹我,我就噴火燒你!
實質性的傷害往往比言語上的重挫要來得簡單有力得多。
司湛無奈的捏了捏雙福的耳朵,頗為無語的橫了她一眼,無奈道:“你就不能等着我扶你下來嗎”
莫輕雲爽朗一笑,忙讨饒:“得令得令。”
踱着步子四下走了一圈,莫輕雲滿意的點了點頭:“屋子倒是不錯,便在這裏休整兩日,我們再啓程。”
眼見莫輕雲抱着雙福就要出門,司湛急急的出口問道:“你要去哪”
莫輕雲轉身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去找我二哥啊,他在卞城等了我們兩天了,我得去露個面。不然他還以為自家妹妹丢了呢!”
瞅見莫輕雲臉上揶揄的笑意,司湛目光定在別處,耳尖悄悄的紅了,木讷的“哦”了一聲。
那句“你還回來嗎”到底是沒有說出口。
司湛眼底閃過一道暗光,半響對着身後的二人吩咐道:“跟上。”
柳蓮愣了半響,被柳生推了一把才回過神來,推着司湛追上前面的莫輕雲。
莫輕雲輕“咦”了一聲,瞧着他一副着急的模樣,也是忍俊不禁,打趣道:“莫家随行的數十,客棧定是沒有你自家的住得舒服,你真要與我同去”
方才見柳蓮先一步下車,随後就領着他們進了院子,她便猜到這是司家的産業了。
這麽精致的院子能在短時間內整理出來,除了自己的東家下令,莫輕雲找不到別的緣由。
小依說司家富可敵國,所言非虛。
眼下司湛毫不猶豫的就跟上來了,莫輕雲也真不好意思出言拒絕,只能看着司湛上了馬車,一行人來去匆匆,又向着城中行去。
店裏的夥計望見人不見了,忙跑過去給掌櫃的彙報。
“掌櫃的,人瞧着是往城中去了。”
掌櫃的心底一急:“确定去的是城中哎喲,我的天老爺,城中可去不得啊!”
說完回身去了信鴿欲要給柳蓮傳信。
……
莫輕雲坐在馬車上,閑閑的掀開簾子,凝眸注視着幹淨寬敞的街道。
越往城中,人跡越是稀少。
偌大的主幹道上,除了他們這一輛馬車,再無其他。
偶爾有人神色匆匆的走過,均是用帕子捂着口鼻,從腰間挂着的水桶裏舀出水來,撒在角落裏。
莫輕雲吸着鼻子聞了聞,滿滿的酸澀的味道。
“是艾草。”
前世只聽說過艾草可以辟邪去污穢,沒想到此處的人竟是對此如此推崇,街角,主幹道上滿是水漬,甚至某些地方艾草煎的水已經沿路跡彙流成河。
用這麽多艾草水清洗大街
心底正疑惑着,前方便傳來了一聲高過一聲的怒喊聲。
莫輕雲搭着司湛的手下車,收獲某人滿意的笑臉一張,頓時無語的瞪了他一眼。
覺得如此拖泥帶水的矯情模樣,自己都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了。
路口北人群堵住,馬車過不去,幾人便只好徒步行到客棧門口。
莫輕雲還在奇怪內城的人去哪了,這下才明白,原來是聚集到齊福客棧門口了。
“外鄉人,給我出來,出來。”
“你帶來了毒物,害死了我們的親朋好友,我要你為他們償命。”
“償命,償命……”
……
聽着衆人接連不斷的聲讨聲,莫輕雲心底一沉。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城中百姓蜂擁而至,向屋子裏擠去,卻被突然出現的莫家人攔住。
清一色的明晃晃的長刀出鞘,齊刷刷的橫在門口,縱使是方才神情最為激動的那人也再不敢亂來,到底還是惜命顧着自己的。
有百姓哀嚎一聲:“天道不公,你還我兒子的命啊,老天爺,你怎麽不劈死這幫畜生啊!”
一語言罷,年過花甲的老人便直直的朝着門柱子上撞去。
莫家護衛心中大駭,似看到不得了的髒東西,手忙腳亂的退開。
莫輕雲冷哼一聲:“廢物。”
指尖銀光一閃,一束銀光騰空而出,聚集成繩,纏繞住老人的身形,綁在街邊的柱子上。
衆護衛見莫輕雲出現,忙單膝跪地行禮:“小姐。”
門內突然沖出一人,撲到莫輕雲跟前跪下,痛哭流涕:“九小姐,您終于到了,快來看看我們公子,二公子病倒了。”
莫輕雲心下一驚,當下也顧不得門外的衆人了,提着裙擺便跟着莫生一路朝裏奔去。
留在外面的司湛,眸色陰沉,隐隐醞釀着風暴。
袖袍一揮,一道金色屏障便拔地而起,擋住了門外伺機想要沖進去的衆人。
雖然不知此處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此時放這群失去理智的百姓進去,顯然不是一個聰明的舉措。更何況莫家的護衛也不知為何,一副見了鬼受盡驚吓的樣子,恐怕也頂不了什麽作用。
司湛轉身對着呆愣愣的莫家護衛,沉聲說道:“帶我去看看你們二公子。”